“丽丽”,30岁左右,已婚,公务员,妻子是自由职业者,女儿5岁。
“丽丽”中等身材,三七分的乌黑短发,眉清目秀,皮肤白皙,略显低沉的男中音,实打实是一个男人。如果硬要找出与男性不相符的地方,可能是脚踝处偶尔露出的丝袜!
变装后的“丽丽”身材丰满,举止得体,雍容华贵。黑色透视上衣,里面是黑色胸罩,深深的乳沟隐约可见,黑色及膝的百褶裙,露出匀称且线条优美的小腿。CD的“姐妹”们都很羡慕“丽丽”,认为他皮肤白嫩,胸肌发达,身材得天独厚,万里挑一。
“丽丽”喜欢紫色和黑色,认为这两个颜色代表高贵和神秘。当他同意接受我的采访时,我提出希望见见他的家人,他拒绝了。理由是,妻子不希望见媒体,更不能让女儿知道自己是个CD。他希望女儿对自己的这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。
初中有一段时间,我不分白天黑夜地穿丝袜。我妈老对我妹妹说,你哥的柜子里有很多丝袜,你可以借来穿。那段时间,对得不到的女性物品,都有想尝试的渴望,可是尝试过后,又很后悔,常把自己和***、性别障碍者混在一起,甚至用“变态、堕落、有毛病”等词来责骂自己。
90年代后,看到第一例变性人的报道,我的内心起了很大变化,觉得自己和变性人很接近,开始有意关注相关信息。那时我最喜欢做的事,是去文化馆看表演,因为可以躲在后台看女演员化妆。走在街上,看到漂亮的女孩,我就很想打扮成漂亮女孩子的模样。大学时,同学都叫我“小白脸、奶油小生、冷面书生”,我不但不生气,反而觉得开心,以为这是对我的最好形容。
工作后,两个人住一间单位宿舍。另一个同事不在时,我就穿着女装在客厅里走来走去。有一次同事突然回来,吓得我马上跑回自己的房间,把门锁起来。同事在外面拼命敲门,问我怎么回事。**在门上,紧张、兴奋、惊慌、沉默……这件事促使我想寻找一个陌生的环境,到一个大家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去生活。
到深圳后,我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婆。我不敢告诉她CD的事,只能乘她不在时偷偷变装,满足一下自己想穿女装的渴望。我买回来的女装、假发等,就藏在小区绿化带的灌木丛中,有时忘记了,过一段时间再去取,东西已经不见了。
有一次,我穿着红色胸罩在网上和别人视频聊天,正聊得开心,上夜班的老婆因为身体不适提早回来。那天晚上,她哭得很伤心,说我欺骗她。我向她解释,她完全不理解,坚持让我改,她相信我可以改好,要我把所有的东西都丢掉。后来,岳父岳母知道了,他们首先问我是不是***。我说不是,只是喜欢穿女装。于是,他们劝我老婆说,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,每个人都有个人嗜好,你就把这个当成他的一个爱好吧。我有机会就带老婆和CD们一起玩,交流感情。慢慢的,老婆也没那么抗拒。现在,她愿意和我一起去逛街,陪我挑选女装,像姐妹一样。
变装购物时,我认识了一个推销化妆品的女孩。为了验证我的变装是否成功,我经常和她出去玩,还有她的朋友,我们一起吃饭、逛街、唱K、泡吧。她从没怀疑过我是男人。有一次玩到凌晨三点,她让我去她的宿舍过夜。我吓了一跳,觉得她太信任我了,我不应该再欺骗她,便跟她说:“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,希望你不要恨我,怕我,我不想伤害你,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——我是个男人。”无论我怎么说,她都不相信。后来,在视频里,她看到穿着男装的我,仍觉得我是个女人。
有一段时间,我喜欢在CD网站和一些拉拉(女***)网站贴我的CD照片。几乎所有的回帖都说我很像女人,很漂亮,大家的认同让我很开心。期间,我认识了不少拉拉,经常和她们去拉拉吧玩。我喜欢和她们玩,因为她们认不出我是男人,让我很有成就感。有不少拉拉喜欢我,其中有一个拉拉坚决要求我做她的女朋友,经常发一些露骨的短信给我。我拒绝了,我喜欢的是女人。我不理解拉拉的感情,觉得同**上同性是一条不归路,就算是真爱,也是不正常的短暂的另类感情。何况我的婚姻生活很美满,老婆又能理解我,我也不允许自己有“非分之想”。我现在的心态很成熟,只把CD当成一种另类的娱乐,一种解压的方式。
她们:(记者注:着女装的他希望被称为“她”)
Zila,香港CD联络会会长。Zila身材微胖,齐肩的直发尾端染成黄色,与其他CD不同的是,“她”的长发是真的。绿色的毛衣配着大红的长围巾,黑色皮裙,与浓妆艳抹的“姐妹”们相比,“她”显得朴素很多。Zila说,香港的“姐妹”们很少举行这种集体变装聚会,大多数人只是在自己家里偷偷玩一玩,有时聚会,但没有变装。正聊着天,又来了三个香港的“姐妹”,Zila招呼“她们”坐到了旁边的桌上。他们都没有变装,阳光帅气,如果不是Zila的介绍,旁人根本不会知道他们是CD。
文文,35岁左右,香港人。文文个子稍矮,长长的玉米卷烫式披肩发,黑色的毛衣、裙子、毛织围巾,显得人瘦小。“她”一直比较拘谨,大概因为是第一次来跟深圳的“姐妹”聚会,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,偶尔喝两口酒。聚会快结束时,“她”主动问记者:“来之前你知道是跟我们这些人聚会吗?”“当然知道啦。”“那你不抗拒啊?好多人会很抗拒的!”“还好啦,我觉得没什么呀!”“谢谢,谢谢你对我们的理解!”“她”说着,举起手里的酒杯示意,一仰头喝了一杯。
瞳瞳,1983年生,程序员。资历尚浅,此次聚会是“她”第二次在公共场合变装。“她”还不敢穿女装在街上走。只有在夜总会、酒吧这种黑暗的地方,她才能自在起来,但也只限于沉默地坐着,从不主动和其他人说话。不过对于记者的问题,“她”倒回答得比较大方:“关于CD的最早记忆还是我妈告诉我的,她说我两岁的时候就拿姐姐的裙子穿。姐姐大我3岁,我们一直睡一张床。我读大学放假回去,我妈还让我们睡一张床。我不喜欢这样,所以这次家人说要来深圳玩,我让他们别来,来了哪有地方住?我的宿舍那么小。初中的时候我有试穿女装,最喜欢裙子。不过,到现在我也就买了两套衣服,一个包,还有项链什么的,都是别的CD陪我一起买的。”
莉香,45岁左右,建筑设计师。莉香的妈妈是典型的上海女人,从小注重穿着,家里经常开PARTY,阿姨们在比较各自的穿着时,喜欢对他说:“过来摸摸看,我新买的袜子。”所以,在所有的女人物品中,莉香最喜欢丝袜。他大部分的丝袜都是托朋友从国外买回来的,很贵。在结婚前,莉香就告诉老婆他是CD,如果能接受就结婚,不能就分手。老婆接受了。或许真的是爱屋及乌,现在老婆经常给莉香拍CD照片,陪他去买女装,参加CD聚会。工作很累时,会主动让他穿性感的女装,希望他通过这种方式得到放松。他妈妈对他的行为也没异议,有时还会帮他整理丝袜、衣服什么的。他女儿快20岁了,高高瘦瘦,喜欢中性打扮,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影响,不过他并不认为女孩一定要象女孩,只要女儿喜欢就好。
小萱萱,28岁,服务行业。萱萱是群里最高的,188CM,变装后,穿上10公分的高跟鞋,快两米了,像个巨型女人。萱萱以为,大部分人不能接受CD,不是观念问题,是因为中国是男权社会,女人变男人婆,早已司空见惯,没人管,以为理所当然,是女性争取权利的必然结果。而男人易装成女人是向男权社会挑战,等于自己打自己耳光。小萱萱不觉得自己的喜好有毛病,哪个人没有自己的一点喜好?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找女朋友。年龄大了,也该有老婆孩子了。可是家里太多女人的衣服鞋子,不知道谈了恋爱,怎样才能不让女孩知道他是CD,或是知道他是CD后,还愿不愿意嫁给他。
声音:
莫名,女,33岁,已婚,自由职业:CD,并不稀奇。女人都喜欢打扮,有的人妖艳,有的人有时做中性打扮甚至着男装。男人打扮打扮,有什么不可以的。和女人一样,从打扮中寻找乐趣,无所谓呀!这是个人的喜好问题。不过,我老觉得CD与***只有一墙之隔,稍不注意,就会走火入魔。
叶生,男,32岁,公司职员:我在酒吧里看过这些人,他们化妆成女人的样子,和女人一起玩,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这样和女人亲近的?反正林子大了,什么鸟都有。
文子,女,27岁,未婚,广告业:我见过CD,表面上我会平常对待,但心里还是觉得恶心,尤其看到他们那张化浓妆的脸,粉厚得能吓死人。不知道他们白天会不会上街?看到真正的漂亮女人,他们心里是什么滋味?
火烧云,男,31岁,未婚,营销业:没见过,也或者见到了不认识吧。倒是在酒吧里见过人妖。要是真在身边见到一个CD,觉得还是有点恶心的。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,好端端的大男人干嘛要矫揉造作地做女人状?
ART,男,28岁,已婚,自由职业者:如果我看得出来是个男人穿着女装,会觉得有点奇怪,歧视倒不会,如果是漂亮的扮相,也会多看两眼,但是不明白那些“丑”的也扮女人干嘛?毫无美感可言。
精精,女,30岁,未婚,编辑:以前真不太在意CD群体,接触了之后,一次和一个作者聊起,他竟然说,他也穿过裙子,很舒服,很凉快,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不能穿这样便捷的衣服。有时看到一些女装,好复杂,他就很好奇,应该怎么穿上去,比如背后交叉的背带裙。这事让我明白,CD就在我们周围。我觉得CD是件很花钱的事,一般没解决温饱的人没这个闲功夫。要是一天男女装的区别不再存在,人们也不需要“变装”了。